梦见去世的外婆还有哥哥在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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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3-1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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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3-10 20:39
本文原发自澎湃新闻·湃客频道
经“湃客工坊”(ID:thesparker)授权转载
公交车到站了,赵易从公交上下来,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想到这次回家的目的,她抬眼向马路对面看去,那里是赵家的祖坟山,以前的。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了,除了二十几个长满杂草的方形地坑。
人间故事铺
storyte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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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迁走的坟山
2015年,江西省樟树市进行如火如荼的新城区建设,一片又一片的土地被推平,一座又一座建筑拔地而起,坟山便成群地零落在这些水泥建筑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2018年,江西省*颁布殡葬管理条例,全面推行火葬,随之而来的是大规模的迁坟。 赵易父亲的坟墓也是在这一年被迁去松山上的。
松山是乡*和村民关于火葬相互妥协的产物。
2018年9月,一条江西省吉安县执法人员为推行火葬使用挖掘机抢砸居民棺材的视频新闻在网络上热传,“同病相怜”带来的恐慌在樟树市农村地区盘旋。
纪录片《算命》剧照
“你大姨家那个歪嘴老头,知道吧,他棺材十几年前就准备好了,那木头可是真的不错,那时候我们说起吉安砸棺材的事情,他还说谁要是敢动他棺材,他就敢吊死在谁家门口。”原先村里的老人指着西北方向唾沫横飞地向赵易说着,赵易大姨家就在那里。
在矛盾浮出水面之前,新闻先行一步,乡*意识到使用强硬手段直接推行火葬是行不通的,于是召集各村的村长进行商讨,最终决定由乡*出资,在距离嘉宇乡几十公里的白桥镇包下一块山头,也就是松山,想要土葬的村民就必须埋葬在这座山上,不能再随意埋葬在名义上是“某某家的田或某某家的地”但实际是集体所有的土地上。
已经存在的坟地,则根据下葬的年限进行补贴,每迁走一座坟,乡*给予迁坟人家600元到1000元的补贴。
赵易父亲的坟墓迁走并非是家里人贪图补贴,重新立碑的费用就远超于*给予的补贴。赵易的母亲回忆说,“不迁走也没有办法。李家村那边有坟没迁走,晚上碑石都被凿断挖走了。你爷爷、大伯、叔叔、你嫲嫲和我商量后,决定还是迁走。找了个吉日,就一起迁走了。”
2018年,父亲的坟墓迁走的那天,赵易从学校请假回家了。
二伯的坟墓和赵易父亲的坟墓一块儿迁走。二伯的妻子和儿子,也就是赵易的二嫲嫲和堂兄,还有赵易母亲和赵易自己,加上一位“八仙”和他的徒弟,坟山处六个人,还有一辆小型挖掘机和一辆系着红飘带的三轮车。
这个“八仙”和从前的“八仙”不一样。事后母亲告诉赵易,这个“八仙”原本是李家村的人,后来独自出来,开了个小的殡葬公司,和*签了协议,附近几个村子的坟全部由他帮忙迁走,费用由*支付。平时哪家有丧葬也大多请他们过来,唢呐、起灵甚至哭丧都可以请到人,只要支付相应的报酬。
燃香,祭拜,开山。
赵易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听着一旁的“八仙”和徒弟说,“……可惜赵老三没个儿子”还有挖掘机启动的声音。
六年前,在这个地方,赵易跪在棺材板上磕了三个头后,送父亲的棺木落土。那时候一切都还是人力,无论是下葬还是抬棺,但如今在赵易面前的,是冰冷的挖掘机。
先挖开的是赵易父亲的坟墓,先抬出的是赵易父亲的棺木。红色的毛毯盖好之后,“八仙”拍了拍棺材:“这棺木,够重,好。”
赵易二伯父比赵易父亲早去世十几年,坟墓被挖开的时候,“八仙”说棺木底座已经脱落,没有办法搬运棺材。在“八仙”的指示下,二嫲嫲赶回家拿了一个陶罐和一块红布,然后“八仙”跳下墓坑“拾骨”放进陶罐,最后用红布封起。
父亲的棺木在厚重的毛毯的包裹下被抬上了三轮车,旁边是红布封好的陶罐,在爆竹声和亲人的目送中,从这个距离家只有几百米的地方往几十公里外的山头迁去。
赵易看着渐行渐远的三轮车,一瞬间有些恍惚。
连迁坟都过了近五年了,赵易算了算,父亲去世的时候离现在将近十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么?她原以为时间如水,一波波水冲上去,什么悲啊怨啊恨啊也都洗干净了,不料幼年时期的怨恨却像是雕刻上去的,洗了这么些年,倒是越发的沉淀和深刻了。
2
难以反抗的习俗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规矩,这个小县城有这样一个习俗:在人将死未死之前,要请剃阴头的匠人梳理头发,有胡须的成年男子还需要剃胡须,示意整整齐齐体面上路。但是,直系亲属长辈不能给晚辈剃头,不然会折损自身寿命甚至带来不幸。
整个赵家村只有赵易爷爷一个剃阴头的匠人,所以这一房的晚辈若是去世只能到外村去请。然而,村里的人都说:“没有满六十岁去世的,都算是短命,短命的人都晦气,外村的剃头匠也会忌讳。”
长辈不能给晚辈剃头,爷爷拒绝给父亲剃头,赵易因这怨了爷爷赵老根近十年。
十年前父亲下葬的前一天,那天是周三,赵易记得很清楚。
那天中午她走到校门口等待母亲给自己送午饭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两个堂兄,赵易跟堂兄的关系算不上亲近,最多过年的时候偶尔见上一面。也因此,当赵易看到来人不是母亲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咯噔一声,脑子一片空白,她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去确认。
“哥哥,怎么是你们?我妈怎么没来?”话说出口,赵易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你爸爸在家等着见你最后一面,赶紧回家吧。”大堂兄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赵易说。
摩托车上风很大,眼泪都被吹干了。赵易回到家,看到厅堂摆放的冰棺和里面的父亲,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大吼了一声,“不是说等我见最后一面的吗?”,母亲过来拦住了冲过去的赵易,让姑姐带着赵易去收拾一下。晚上,赵易麻木地看着院子里那一片喧闹的酒桌,听着男人们高谈阔论“赵新算是短命,他的坟肯定不能挨着那些年纪大的人(的坟),也不能挨着没有直系亲属关系的女性”,听着女人们窃窃私语,“他命不好,倒是娶到了个好媳妇儿,这棺材木材好,听说要好几千块,她也是舍得啊”,赵易听得清清楚楚,她向女桌瞥了一眼,然后走到父亲躺的竹床旁,呆呆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易听到母亲的声音,出门走到母亲身边,看到母亲大哭着在和姑姑痛斥爷爷,“他真的好绝情,这是他亲儿子啊,我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都没用,我就是想让他给赵新剃个头,别让他去地下还要被当成野鬼。”姑姑有些难堪:“老爷子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其实爷爷还在一旁,也听到了母亲和姑姑的话,只是一直在说着:“不成,这怎么能成,哪有老子给儿子剃头的,不成的。”
陆续地,人都走了,除了第二天要抬棺的“八仙”,家里只剩下母亲和赵易了。赵易问母亲,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叫“爷爷不肯帮父亲剃头”,母亲哭着说:“你爸之前就求过他很多次,去世之前让他来帮忙理个发,至少整整齐齐体体面面上路,但他就是守着他的破规矩,一点也不肯松口。”
纪录片《算命》剧照
听完,赵易沉默着搬了几条长凳放在父亲躺的竹床旁边,就这样和母亲一起,守了父亲一整夜,也恨了那不通人情的习俗和不通人情的人一整夜。
第二天,父亲的棺木下葬之后,母亲让赵易去请路上的“八仙”吃饭。走到半路,赵易看到了“八仙”正在将手里的肉和三角豆腐扔在小池塘旁边的桑树下,她往前继续走了一点,躲在一棵粗壮的柿子树下,听着这些“八仙”嘲讽地说,“短命鬼哪有什么福气,短命鬼的豆腐谁敢吃啊”。赵易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易跟着外婆“讨过饭”,她知道在家这边,越是寿命长的人越被认为是有福气的人,去世是“喜丧”,因此这家人分发的饭、肉和三角豆腐是福气,吃了可以沾沾长寿老人的“喜气”。但是因为习俗,没能长寿的人去世也同样要准备特殊的肉和豆腐,即便这些东西并不受欢迎。
赵易看着他们朝自己家里走去,蹲在树下哭了一阵,心里对于爷爷和“八仙”的怨愈发深重。当时的她并不明白,她的怨恨根源并不在于人。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还没有隔一个月,大伯母也去世了。那是一个周末,赵易和母亲在阳台上乘凉睡觉,凌晨三点多,楼下传来赵易大伯父的声音,哭喊着,“老三家的,英妹没了!”母亲让赵易好好待在家里,然后她跟大伯父一起赶往叔叔家通知。
伯母的丧葬上,矛盾又一次产生了。伯母是突发脑溢血过世的,去世的时候未满五十,伯父和堂兄想让伯母进祖坟山,但赵老根不同意,觉得会坏风水,“风水很重要,你们看白家村这几十年人口都没超过一百,就是风水问题导致的。”最后伯母葬在祖坟山旁边的一块地下,也因为这件事,长子长孙也逐渐与赵老根生疏起来。
第二任妻子去世之后,赵老根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儿子儿媳只会逢年过节去送送节礼,孙子孙女也没有人与他亲近。村里人闲聊的时候曾对赵易说,“你爷爷这人呐,命硬,心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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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八仙”和他的封建信仰
“八仙”是江西农村地区家族中处理丧事的人,赵易的爷爷赵老根做了将近六十年的“八仙”,亲自送走过自己的父母,但也眼睁睁地看过三儿子和四儿子、大儿媳以及两任妻子的葬礼,未曾沾手。他一直坚持他的封建信仰,“老祖宗说了,直系亲属不能抬,老子不能抬儿子,男人不能抬婆娘(方言里是‘妻子’的意思)。”
1937年出生的赵老根家中排行老四,他的父亲生了六个女儿和四个儿子,赵老根回忆说,“那时候好像有一场瘟疫,大哥刚说好亲事,就病逝了,二哥患有同样的病,在病逝之前便被他父亲做主扔下了河,我母亲哭着跟我说,‘你二哥被扔下河之后,被哭呛着鼻子,呛哭了,早知道我应该把它抱回来的,早知道我应该把它抱回来的’,三哥也是同样的病在睡梦中病逝。”
最后兄弟四人就剩下他一个人,算命先生说,他八字够硬。
不久,赵老根的父亲也去世了,母亲改嫁到吴家村,叔父不想养他,就把他送到了国家设立的贫儿学校(由*组织的“孤儿院”)生活,母亲和继父早期没有孩子,于是就连哄带骗地将他过继到继父名下。
1962年,赵老根从继伯父手中接下来“八仙”的担子,“我的叔父死了,伯父接着做,伯父老了,做不了了,挑我做了他的*人”,直到现在赵老根还是“八仙”之一,今年是他做“八仙”的第五十九年。他略带埋怨地告诉赵易,“你伯父他不肯接我的班,像喝‘彩’、剃头现在我们村里也就剩我我一个人会了,你伯父也不肯学,我怎么跟他说他都不肯。”说着从软红的烟盒中抽出根烟点燃。
说到第一次做“八仙”的经历,赵老根有些激动,他告诉赵易,第一次做“八仙”也叫“开张”,是非常有讲究的,被抬的人一定要是长寿且儿女双全的女性。他解释说:“女性意味着孕育生命、孕育后代,寿数高、儿女双全表示她福泽深厚”,第一次“开张”一定要是这样的“好”人。如果不是,就不能去,不能“开张”,如果随便就“开张”容易带来晦气。他说自己很幸运,第一次“开张”就遇到了很“好”的人,他甚至认为正是因为自己“开张”开好了,才能在后来的日子里有惊无险。
赵易问他,“八仙”还有哪些忌讳,他给赵易讲了个几段年轻时候的故事。
“八仙”起棺之后不能停不能放。赵老根回忆,大概是60年代的时候,村子里有一个妇人突然“没了”,葬礼时妇人的丈夫没有通知她的家人,女方娘家人得到消息时都死者已经在下葬的路上了。女方娘家人知道夫妻关系不好,怀疑男方,想要停棺验尸,男方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八仙”抬棺,中途不能停不能放。后来有传言说是夫妻吵架丈夫失手致妻子死亡的,当时男方是故意隐瞒消息,为了不让女方娘家人验尸,最终闹到*。
赵老根继续说:“说到忌讳啊,夭折的人,短命鬼,还有横死的人,尤其是女人,是不能上祖坟山的。”说到“短命鬼”,赵老根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赵易。赵易感觉到氛围突然的凝滞,脑海中想到却是在田家山祖坟中父亲被隔开的坟墓以及在祖坟山旁边的伯母的坟墓。
4
封建信仰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彩”,江西丧葬文化中葬礼过程中所说的各种吉言。当赵老根说“八仙”需要喝“彩”,村子里面也就剩他一个人会喝“彩”时,赵易问他还记得多少“彩”,能不能吆喝几句,赵老根沉默了下来,又开始掏出烟,拿出打火机,第一次没点燃,点了第二次,然后深吸了一口烟。
“这有什么好念的,这个又不好听,你想知道我拿本子给你,本子上记了。”赵老根有些匆忙地去房间找记录着“彩”的本子。上面的字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一些字,是从上一辈口中和手中传下来的字。
“这个要怎么念啊,你念一两句我听听吧。”面对一直不亲近的孙女的要求,赵老根小声嘟囔着:“念这个干嘛,没什么好念的,到家里念干嘛?不能念的。”赵易沉默着,想起了当年他也是这样拒绝母亲的请求的。
赵老根看着沉默的孙女,在孙女的目光中没有语调地按照本子念了几句,也开始沉默,吸了两口烟,然后继续随便翻了翻本子:“人家会骂的喔,到家里念这个,哪有人到家里念这个,在家里喝‘彩’,人家会骂的啊。”
赵易不是非得要听“彩”是怎么念的,只是心里沉淀的怨与气过于深重,一时冲动,想要争一争,想要他低头。赵易平静了一下情绪,对赵老根说:“爷爷,不念就不念吧,就这样吧。”
赵老根愣了一下,又开始抽起烟来,他在桌角磕了两下烟灰,然后抬手指向堂前的置物架上摆放着的黑白画像,那是他自己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遗照,他指着画像说:“你看,我其实没几年好活了,不知道哪天可能就走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忌讳了。我现在老了,抬不动了,没人请我做八仙了,现在都是直接用车子运上山了。没什么忌讳了,对吧,我念念也没啥关系。”
“呜吁!太阳出来满天红,孝子请八仙出老龙!”赵老根唱了两句,然后被赵易打断了。赵易心情很复杂,她想着人是不是总是喜欢在接近死亡的时候才开始审视过去,才发现自己曾经一直坚持的自认为是正确且值得付出一切的东西很沉重,而除了沉重的执念,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住。她也有些慌乱,她习惯的是印象中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破坏忌讳的爷爷,并不是这个感叹着自己年老体衰、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来的老人。赵老根记录的“彩”
赵老根记录的“彩”
赵老根继续说,“做‘八仙’出差错是会被人家追着拿谷棒打的,以前村西边的朱老六,抬棺的时候没走稳,棺木落地,被人家儿子追着打。我做‘八仙’几十年,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差错。但是没人找我了,我老了,都老了。我知道现在村里面有白喜事都是找李家村的李狗仔,就是帮你爸和你二伯父迁坟的那个,他倒是胆大,什么都敢包。”
赵易听得出爷爷话语里面的无奈和不甘,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满心怨恨不知从何而来又该如何发泄的小孩子了,她知道从前的那些事并没有办法说清谁对谁错,无论是这个做了近六十年“八仙”的老人,还是母亲、父亲、伯父、伯母,亦或是自己,都不过是封建狂热信仰里被裹挟着的砂砾。
如今,几十里外的松山不再是“八仙”们靠人力所能到达的地方了,村子里的人逐渐习惯用系上红飘带的三轮车将棺木托运上山,负责入殓、出殡、下葬等一系列丧葬程序的已经有了专门的商业化的组织,只要支付相应的钱财,一系列的事情都会有专人承担,“喝‘彩’”可以,甚至连“哭丧”也可以请人替代。
赵易每年都会去松山,如今那里已经不仅仅只有土葬的坟墓,在最外围的一圈出现了专门准备给火葬者的一个个小的方形水泥石坑,目前仅有两处盖上了墓碑,墓碑微斜躺在石坑上。
一次上山扫墓后,赵易问母亲为什么两处中间还隔着一处空的,旁边的老大爷说道“左边埋的是男的,右边是女的,男的和女的不能挨着埋。”赵易堂兄接着问空出来的那一处怎么办,老大爷接着回答,“规矩是两男一女,也就是左边隔两堆男人的坟右边才能埋女人。”
赵易的思绪有些发散,“也许五年时间挺长了,大家开始逐渐接受火葬,但大概还不够长吧,土葬的一些规矩留了下来。”
只是,日后随着土葬渐趋消亡,作为江西农村丧葬文化典型代表的“八仙”以及相关规矩大概也会逐渐湮灭在商业化和现代化的围剿中,成为时代年轮下的灰尘。
2021年6月14日,在赵老根的黑白画像前。
“你还会做‘八仙’吗?”
“我现在也还是‘八仙’,是唯一还会喝‘彩’的一个。”
只是没有人再请他做“八仙”了。赵老根抽了两口烟,烟星在昏暗的堂前若隐若现。
注:文中人名皆为化名,赵易为作者本人化名,
此次采访和写作由作者本人完成
采访并文 / 嘉应
指导教师 / 张力奋
编辑 / 林子尧
题图 | 图片来自《安家》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