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９年５月 第４１卷第３期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Ｍａｙ，２Ｏ０９ Ｖｏ１．４１ Ｎｏ．３ 一部民族社会语言学研究的优秀论著 ——读《阿昌族语言使用现状及其演变》 周庆生 ， 高建平 （１．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１０００８１；２．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北京１０００２６） ［摘要］戴庆厦先生主编的《阿昌族语言使用现状及其演变》是近期国内出版的民族社会语言学 领域中的一部优秀作品。该著作从“微观人手，宏观着眼”，研究方法科学缜密，内容丰富，可读性强，数 据资料翔实可靠，该著作通过个案研究，旨在为国家解决新时期的民族问题、制定民族语言政策提供参 考依据；同时也为我国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特别是濒危语言现状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研究框架。 ［关键词］阿昌语；民族社会语言学；优秀作品；微观、宏观；方法；内容；数据 ［中图分类号］Ｈ０一Ｏ５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Ｏ００—５１１０（２００９ｌ０３一Ｏ１４Ｏ—ｏ３ 近年来，国内外语言学界对濒危语言及小语 言的研究方兴未艾，但是，深入细致，系统扎实的 专著并不多见。戴庆厦先生主编的《阿昌族语言 使用现状及其演变》（以下简称《演变》）一书，以深 入浅出的风格、科学严谨的方法、翔实可靠的数 据，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研究小语种的范例。 微观入手。宏观着眼 以下的语言，都属于濒危语言，人类语言的８０ 将在本世纪消失。我国语言濒危的形势是否也是 十分严峻？我国阿昌语的使用人口远不及５万， 这种特小语言是否已经走向消亡？这些问题关系 到新时期的民族问题应如何妥善处理，民族语言 政策应如何制定的大局。２００６年至２００７年间， 戴庆厦先生亲自率队，调查访问了阿昌族居住的 一、主要地区，为准确回答上述问题，付出了艰苦的努 力，并且作出了重要贡献。 《演变》的第一章是绪论。作者总体描述了阿 昌族的人文地理概况，包括人口数量、地域分布、 气候物产、历史渊源、宗教信仰、民居特色、服饰特 点以及婚丧嫁娶等主要风俗习惯。概括性地介绍 了阿昌语的语言族属和使用情况，包括阿昌语三 大方言的分布和使用，以及不同年龄段阿昌族的 《演变》一书由戴庆厦、时建、邱月、常俊之、赵 敏、崔霞、赵燕珍合撰，戴庆厦主编，共分八章， ４７．ＳＴ字，配有丰富的附录和插图，于２００８年４ 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从微观个案调查人 手，成功地勾勒出阿昌族语言的历史走向。 阿昌族分布在我国西南边疆，据２０００年第五 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人口３万左右。由于阿昌 族部分人口与其他民族杂居，长期受汉族、傣族等 民族的影响，特别是随着我国开发建设重心的逐 母语使用概况。 本书第二章描述了阿昌语陇川方言的使用情 况。陇川方言是阿昌语的三大方言之一，以户撒 乡为代表。该章介绍了户撒乡的地理气候、人口 步西移，当地的交通、电信整体条件逐步改善，使 用汉语的机会和场合越来越多，不免引起人们对 其民族语言生存问题的担忧。 国外有些语言学家断言，使用人口在５万人 ［收稿日期］２ＯＯ９一Ｏ４—１６ 构成、社会经济现状、教育宗教以及婚丧嫁娶等自 然社会概况，提供了内容详尽的９个村寨的语言 使用调查数据。事实表明，尽管该乡阿昌族的汉 ［作者简介］周庆生（１９５２一），男，安徽天长人，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南方民族研究室主任、研究 员，中国社科院少数民族语言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语言学》主编，研究方 向为社会语言学、语言人类学、语言政治学。 第３期 周庆生，等：一部民族社会语言学研究的优秀论著 ・１４１・ 语通用率较高，但该乡内阿昌语的地位仍相当稳 固，阿昌语仍然属于稳固使用的语言，陇川方言保 持完好。 族的语言转用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少数人的语言 转用，陇川和潞西均属此种类型。另一类是大面 积的语言转用，梁河属于该类型。阿昌族语言转 用的直接原因是汉文化的影响和阿昌族对汉文化 的认同。另外，阿昌族与其他民族杂居通婚，当地 该章还详细介绍了测试阿昌族母语能力的具 体方法和尺度，收录了两个精彩的个案访谈，深度 揭示了阿昌语使用者的语言态度、语言观念以及 经济开放和发展也是阿昌族转用汉语的重要条件 与语言使用相关的其他方面的情况。 或因素。 第三章是阿昌语梁河方言的使用情况。与陇 阿昌族语言转用的启示有三：其一，无论从 川方言不同，梁河方言的使用功能明显下降，语言 历史还是从现实情况来看，在我们这样一个多民 转用现象较为普遍，以汉语为母语的单语人占梁 族、多语言的国家，语言转用都是一个客观事实， 河阿昌族总人口的比例较高。因为梁河阿昌族居 不能回避，应予正视，应该研究、认识并掌握其规 住在多民族杂居地区，汉文化对阿昌族社会影响 律。其二，不同民族由于自身条件各异，语言转用 深刻，阿昌族社会已经发生较大变化。该章描述 成因也会各不相同，因此在语言转用问题上不能 了阿昌语使用功能衰变的两大特点：第一是在交 强求一致，应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其三，非外 际中大量借用汉语词汇和句式；第二是“汉语一阿 部强制的语言转用，必然有其适应社会发展需要 昌语”语码的无意识转换现象在大段陈述中高频 的一面，其进程也非人力所能左右。但考虑到语 出现。 言本身以及其所传承文化的价值，应力争对无文 第四章是阿昌语潞西方言的使用情况。该方 字语言采取恰当手段，以便有效记录和保存该种 言以高埂田村为代表。该村只有７个阿昌族村民 语言。 小组，通过穷尽式个案调查发现，虽然该村阿昌族 第七章论述汉语对阿昌语的影响。汉语对阿 人口较少，但阿昌语保持得很好，整体上属于稳固 昌语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层面，一是对语言本 使用型 在７个村民小组中，无论是在家庭内还 体结构的影响，包括词汇、语言和语法。二是对语 是在村寨时，阿昌语都是阿昌族“最常用最重要的 言交际中交际内容通解度的影响。汉语对阿昌语 交际工具”。 影响具有全面性、深层性、层级性和阶段性四大特 第五章深入剖析了阿昌语得以保存持的原 性。汉语影响的作用，一方面表现为对阿昌语语 因。阿昌族人口少，分布散，语言内部差异大，在 言结构的异化和固化，另一方面，也表现为两种语 这样的背景下，阿昌语能够成功保持，主要有四大 言在使用功能上互为补充。 原因：第一，阿昌族小片聚集是阿昌语稳定使用的 第八章结论。基于全书的翔实材料和缜密论 客观条件。第二，阿昌语吸收外来语的能力较强， 述，作者提出，“在阿昌族的大部分地区，阿昌语仍 有利于阿昌语的稳定使用。阿昌语通过不断丰富 能稳固使用，并且将在较长时间内保持其语言活 自身的语汇和表达方式，不断适应变化了的环境， 力。”这显然不同于国外某些学者对濒危语言的论 避免了语言的滞后发展，从而避免了阿昌语使用 述。我们认为这一论断具有足够的说服力。 价值和地位的逐步丧失。第三，阿昌族兼用其他 语言有利于阿昌语的保持。传统观念一般认为语 二、框架科学，材料翔实 言兼用不利于母语保持，这显然无法解释阿昌语 的现实情况。本书认为“强势语言和弱势语言各 本书研究框架整体设计科学严密、清晰明确， 有各的使用范围，功能上各司其职，结构上相互补 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遵循书中缜密的论述 充，反而有利于弱势语言的保存”。第四，民族自 结构，迅速找到自己需要的知识。这种严密的逻 信心的提高有助于阿昌语的保持。 辑性进一步提升了论述的说服力和可靠性。 第六章论述了阿昌族的语言转用问题。阿昌 书中运用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既有人口地 ・１４２・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４１卷 理数据，也有年龄、民族、受教育程度、语言使用水 平数据，还有各类访谈等等。由于框架体系设计 合理，丰富的材料各就各位，丝毫没有杂乱的感 觉。比如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按照阿昌语使用 水平由高到低的顺序，罗列了众多村寨的语言使 三、深入浅出。可读性强 《演变》是一部深入浅出、可读性强的社会语 言学专著。该书行文流畅，文笔素雅，内容甄选得 当，详略安排合理，读来颇有滋味。比如，书中对 用情况，读者根据这一思路，可以一步一步得出与 作者相吻合的结论。这种结构上的科学设计，使 论述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另外，书中所列的材料分类清晰，为相关论述 提供了坚实的佐证，其本身还具有很高的积累价 值。若几十年后再对阿昌语进行历时比较研究， 这份材料的价值将更加宝贵和凸显。 阿昌族生活环境、历史渊源、社会风俗等方面的描 述，宛如游记，引人人胜；书中收有众多的个案访 谈，访谈人和被访人之间的“家常对话”，娓娓道 来，聊天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被访人的语言态 度和语言观念，从中还可看出，该书研究方案和访 谈提纲的设计技巧和调查功底。 Ｔｈｅ Ｐｒｅｓｅｎｔ Ｕｓｅ ｏｆ ｔｈｅ Ａｃｈａｎｇ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ｉｔｓ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Ａｎ Ｅｘｃｅｌｌｅｎｔ Ｗｏｒｋ ｏｆ ｔｈｅ Ｅｔｈｎｉｃ Ｓｏｃｉａｌ 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ｓ ＺＨＯＵ Ｏｉｎｇ—ｓｈｅｎｇ ． ＧＡＯ Ｊｉａｎ—ｐｉｎｇ （１．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 Ｅｔｈｎｏｌｏｇｙ ａｎｄ Ａｎｔｈｒｏｐｏｌｏｇｙ，Ｃｈｉｎｅｓｅ Ａｃａｄｅｍｙ ｏｆ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Ｂｅｉｎｇ １０００８１；２．Ｃａｐｉｒｔ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 ａｎｄ Ｂｕｓｉｎｅｓｓ，Ｂｅｉｊｉｎｇ １０００７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Ｐｒｅｓｅｎｔ Ｕｓｅ ｏｆ ｔｈｅ Ａｃｈａｎｇ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ｉｔｓ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ｅｄｉｔｅｄ ｂｙ Ｍｒ．Ｄａｉ Ｑｉｎｇｘｉａ ｉｓ ａｎ ｅｘｃｅｌｌｅｎｔ ｗｏｒｋ ｏｆ ｔｈｅ ｅｔｈｎｉｃ ｓｏｃｉａｌ 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ｓ．Ｉｔ ｔａｋｅｓ ｂｏｔｈ ｔｈｅ ｍａｃｒｏ—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ｍｉｃｒｏ－ 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ｉｎｔｏ ｃｏｎｓｉｄｅｒａｔｉｏｎ，ａｎｄ ｈａｓ ａ ｓｃｉｅｎｔｉｆｉｃ ａｐｐｒｏａｃｈ，ｒｉｃｈ ｃｏｎｔｅｎｔｓ ａｎｄ ｄａｔａ ｗｉｔｈ ｇｒｅａｔ ｒｅａｄａ— ｂｉｌｉｔｙ．Ｔｈｒｏｕｇｈ ａ ｃａｓｅ ｓｔｕｄｙ，ｔｈｅ ｂｏｏｋ ａｉｍｓ ｔｏ ｈｅｌｐ ｔｈｅ Ｇ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 ｔｏ ｓｏｌｖｅ ｔｈｅ ｅｔｈｎｉｃ ｐｒｏｂｌｅｍｓ ａｎｄ ｐｒｏｖｉｄｅ 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ｓ ｆｏｒ ｔｈｅ ｍａｋｉｎｇ ｏｆ ｐｏｌｉｃｉｅｓ ｆｏｒ ｔｈｅ ｍｉｎｏｒｉｔｙ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ｅｓｐｅｃｉａｌｌｙ ｔｈ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 ｏｎ ｔｈｅ ｖｅｒｇｅ ｏｆ ｅｘｔｉｎｃｔｉｏｎ． ｔ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 Ａｃｈａｎｇ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ｅｔｈｎｉｃ ｓｏｃｉａｌ 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ｓ；ｅｘｃｅｌｌｅｎｔ ｗｏｒｋｓ；ｍｉｃｒｏ－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ｍａｃｒｏ－ 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ｍｅｔｈｏｄ；ｃｏｎｔｅｎｔ；ｄａｔａ ［责任编辑：杨育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