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发牢骚往往就只是牢骚,诗人词人发牢骚,一不小心往往能成就绝妙的篇章。比如辛弃疾这首《西江月》。
这是辛词中十分引人注意的一首小词,构思新颖,结构奇特,语言平浅又畅快,很能见出不拘一格的创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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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阕主要发牢骚。或者说写郁闷的心情。
前两句就先交代自己的醉态,并表示醉得很酣畅很爽,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工夫不开心。如此强调,反倒坐实了词人之愁。醉中欢笑不过是现实太压抑的缘故。为什么现实感到窒息呢?
第三、四句词人便和盘托出。这两句话用的是《孟子》。他说他发现古人的圣贤书全是胡扯,都是骗人的。如此决绝偏激的话,恰恰暴露了词人巨大的痛苦。是那种现实跟理想之间重重障碍的矛盾把他卡住了的极端灰心。具体而言就是统一、恢复的志向跟主和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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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者常常占上风。辛弃疾本人也因为积极备战屡次被弹劾,终于到41岁彻底赋闲。一闲就是18年。也难怪他一时愤激,不信古人书。这里的四句都不好作字面意思解,因为都是气话、反话,是词人憋了一肚子火的发泄。
下阕词人展开了一次与“松”的互动。词风一改上阕的牢骚为幽默有趣。
先是词人天真地问“松”,接着又把自己的乱晃看成是“松”要热心来扶,这时候词人像所有醉了却死都不承认自己醉了的酒鬼一样,大声嚷嚷“我没醉!我没醉!”并一边把“松”推开。这一段可谓妙趣横生,刻画醉态入木三分。一个“去”字,既是倔强,又是洒脱,颇为传神。
这首别开生面的小令,起码有三个方面十分突出。
一,完全散文化笔法。如果说上阕还有些的形式,下阕已经顾不得了,对话说来就来,的节奏已经打乱,我说怎么写就怎么写,全无
束缚,效果上很好地切合了他内心的狂荡和多变。
二,将“松”拟人化,虚构与“松”的对话。这一段写得既有趣又表现词人的孤独。松、我即构成一个世界。词人通过醉的方式消除了两者之间的语言障碍,使这个不同寻常的世界也碰撞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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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技法的运用在辛词中并不少见,像他那首也很特别的《沁园春·杯汝来前》,便是通篇如此。这种写法在辛词中算是一绝。
三,全词只有一个意象:松。这在词里可谓罕见。哪怕只有二十字的绝句,往往也有三个以上意象,何况一首50多个字的词。连最常见的花、草、山、水、酒、风之类都没有。但读者却并不觉得这首词缺乏诗意。反而觉得意韵十足。可见一首好诗并非离不开意象。
细读稼轩此调,当真别有滋味。作为词人一次任性的自由挥洒,此词并非没有问题。最大的毛病是上、下阕是分开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联系。上阕明显在发牢骚,到了下阕却进入另一个画风,两者并不在一个频率上。或许词人“遣兴”,本身只为随意抒发吧。
附词: 西江月·遣兴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
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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