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诗经》爱情观
[摘要]关于情诗,传统的研究是以阶级为基础,分析贵族和平民的不同爱情,本文将从男女性别对比分析,得出“女子重情,重婚姻,而男子非也”的结论,并从社会学、心理学角度分析成因。
[关键词]爱情观 男女 社会
《诗经》作为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以其丰富的社会内容,广阔的生活画面,质朴的感情表达,赢的了世人的赞叹,成为我国文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而情诗正是以它巨大的数量和丰富深刻的内容成为《诗经》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一坎坷命运
在谈爱情观之前,有必要说说《诗经》中情诗的命运,从它的发展可以对爱情观略窥一二。情诗的命运可谓坎坷崎岖。这主要表现在它的认定工作上。对情诗的认定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最初为封建的说教体系,《毛传》、《郑笺》、《诗序》这三者视情诗为洪水猛兽,大加抹杀。他们对“诗三百”中的情诗随心所欲的穿凿附会,使其成为封建说教的主要工具。处于《国风》首篇位置的《关雎》竟被冠以“后妃之德”之名,其后的情诗则难免此厄运,个个成为“王化之始,先王之道”的说教工具。《郑风•子衿》本是女子思念恋人的短歌,《诗序》则脱离诗歌形象,肯定它为“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郑风•将仲子》《郑风•有女同行》等都是如此,这里不再一一赘述。《毛传》《郑笺》《诗序》以诗附史,妄生美刺的方法,使情诗的容貌丧失怡尽,完全成为政治说教的工具
关于情诗,《序》、《传》、《笺》以及以后的《正义》对此虽作了疏解和阐述,但并没有认定为情诗。宋代的理学家朱熹是第一次将歌咏男女之情的诗歌与历史、政事区别开,为情诗正名。朱熹辨别出的情诗达二三十首主要集中在《国风》中。然而很可惜,在他刚刚对情诗的认识有了突破之后,却陷入另一个极端。“凡情皆淫”,在他的《诗集传》和《诗序辩说》中注有“淫奔期会之诗”,“淫女之辞”等等就有22篇。朱熹以他理学家的眼光对情诗进行曲解,这也反映了当时统治阶级的爱情观。
二男女爱情观
以上从阶级出发所探讨的可以看作纵向的爱情观,本文欲从横向的角度即男女性情去探讨各自的爱情观。总体而言,女子重情、重婚姻,而男子非也。对于这个观点我将从平民和贵族两个阶层讨论。
在普通老百姓这个群体中,女子们向往的是一种朴素的,真挚的爱情。《王风•君子于役》是一首思妇诗,男子外出服役,妇人在家盼望着他的归期,当盼而不至时,她对丈夫的思念表现为“君子于役,苟无饥渴”,万里征程中,她只希望丈夫不受饥与渴的困扰,这是一种最朴素的感情,却也是情至深处的自然流露。《卫风•伯兮》中的女子自从丈夫处出征后,“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是为容”。由此可以看出她对丈夫的思之切以及往日的情之深。后世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大概是受此句的影响吧。《鄘風•柏舟》中女子碰到心爱的人,发誓到死都不变心,并且敢于冲破家庭阻力,大胆追求。“实为我特,至死矢糜慝”,在爱情面前女子表现出巨大的勇气和力量。《郑风•狡童》中的女子与男子闹了矛盾,内心十分痛苦,“使我不能餐兮,使我不能息兮”,日常生活的变化体现了女子对待感情的态度,这些女子或是苦思,或是苦恋,对心上人只有浓浓的爱意,真切的关心,别无它求。
相对女子的款款深情,浓浓真意,男子对于爱情所带来的感观享受较为欣赏。《邶风•静女》是以男子口吻写的爱情诗,在这首诗中他对女子的美表现出特别的重视,“静女其姝,静女其娈”,“姝”和“娈”都是漂亮、美丽的意思,同义反复,多次强调,彤管之所以美,也是因为美人相赠,很明显,男子的爱情是建立在女性漂亮基础之上的。《鄘风•君子偕老》是一首描写新嫁娘的诗,诗中极写服饰之盛,仪态之美,在男子的眼里首先看到的是美丽的容貌,“鬓发如云,玉之填也,扬且之皙也”。而对女子内在品质很少提及,他是因美而生爱意。再看看其他两首诗,则更突出的表现了男子的感观享受。《鄘風•桑中》中的男子想象着美丽的女子约他去桑中,约他去宫中,心中充满了喜悦之情。《召南•死有野麇》中的猎人将所获之物赠与美少女之后,便向她调情,在这些男子的爱情观中,他们向往的是男女相悦,行一时之乐,而真挚感情的成份相对少了。正因为男女爱情观的差异,因此受到伤害的往往是无辜的女子。
再谈一下贵族中男女的爱情观。《小雅•隰桑》云:“不见君子,怎能快乐,既见君子,云何不乐”。胡适认为“君子”本义为“君之子”乃是阶级社会中贵族一部分通称。古代社会“君子”和“小人”对称,“君子”指士以上的上等社会阶层。诗中女主人公和平民之女一样,对情人只有单纯的思念与爱意。《小雅•我行其野》诗以女子的口吻写了一场婚姻变故 ,男子“不思旧姻,求尔新特”,不为别的原因,只是“亦祗以异”。便可以毁旧姻,求新欢,这就是士子的婚姻观。还有一种是带有功利色彩的婚姻,以《大雅•韩奕》为例,看看韩候娶妻这一段:“韩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韩候迎之,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祈祈如云。韩候顾之,烂其盈门。” 汾王即周厉王,蹶父是周朝卿大夫,韩候以一诸候身份而娶得如此贵女子,真可谓“灿其盈门”。《卫风•硕人》开篇指出新娘的高贵身份:“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候之子,卫候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从这一系列具有显赫地位的亲属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卫候娶妻,必然带有
一定的政治利益。在这些贵族男子的眼里看到的是新娘的花容月貌,家族的显赫地位,而对她们的美德却很少提及。
三形成原因。
为什么从平民到贵族都有这样一种倾向?即:女子重情,重婚姻,而男子非也。这里面有深层的社会原因。首先要明确:周初是大封建的时代,(范文澜《中国通史》)。“封建制度是从唐、虞、夏、商,慢慢演进而来,并非始于周代,然至周代 于完密。”“与封建制度相辅的是宗法制度,所谓宗法就是上以奉祭祀,下以续香烟,一种政权财产的继承,一种宗族子孙的传统制度。”(台湾 陈致平《中华通史》)。在这种国家秩序上所形成的社会秩序便是“礼乐教化”,周礼包括吉、凶、宾、军、嘉五礼,其中嘉礼为个人礼节,主要有冠礼、婚礼、射礼等。关于婚礼,据史书记载有“六礼”之说:一曰纳采,二曰问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徵,五曰请期,六曰迎亲。可以看出周人婚礼的家族意义远远大于个人意义,当爱情与一定的社会背景和伦理道德相联系时,便会产生富于社会意义的斗争。黑格尔指出这种斗争有三种:“……第一种最常见的冲突就是荣誉和爱情的冲突……第二个因素,即政治的旨趣,对祖国的爱,家庭职责之类永恒的实体性的力量本身,也会与爱情发生冲突,阻止爱情的实现……第三,和爱情发生矛盾对立的还有一些外在的情况和障碍,如事物的寻常演变,灾祸,情欲,偏见等”。周人的爱情与社会联系很紧密,在封建大环境和礼乐教化的影响规范下,形成了以夫权为中心的爱情婚姻和特殊的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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